黛森Schwarzwa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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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索香only |咒回 夏五on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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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香】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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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香偏藻中心

和之国平行宇宙,但平行得太远了当架空看也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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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道(2022年重修)

 

【其之一】

 

春雨初霁的时候,户子从白舞的霜月本家出发,投奔花之都的分家。

 

马车刚到花都边上,几个护送的仆从和轿夫就一哄而散。看那样子,保准是早就有了离开霜月家另寻高就的心思。

 

好在入城的文牒还在,康家还颇有先见之明地在女儿衣服里缝了一包铜钱。

这还是户子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到花之都,她打小就心大,闷在白舞这么久,好不容易见到市井故事里的广阔天地,不由兴奋之极,跑到街上挨个儿店铺地逛,快把一袋钱散尽,才想起霜月本家的人应该还在等她。

 

她提着一包杂物四处询问,好不容易找到了霜月家。迎接她的是个金发束在脑后、手里还举着个海外流进来名为“烟斗”器物的男人。这显然不是霜月家的家主,康家说过那被称为“和之国第一武士”的家主索隆有一头罕见的绿发。

 

金发男人自称为山治,看到户子出现,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地说他已经等了大半天,早就过了约好的时辰却迟迟不见人影,为此还担心了好久。

户子听着男人说话,肚子却不适时地咕咕叫起来。毕竟是霜月大名家的小姐,如此也算是出丑了。户子顿时羞臊得红了脸,可另一边的山治却像更关心她饿着肚子,径直领着人进了后厨,呈出老早就备好的饭食招待。

 

 

索隆夜里才回到霜月宅。霜月家历代侍奉和之国将军,本家在被赐予“大名”封号后便迁去了白舞,只在花之都留下一支分家。

近年白舞有民生凋敝之相,贵为大名的霜月也逐显中落疲态。反而是花之都繁华如常,分家更是因出了索隆这样一个剑技无双的武士而备受将军器重,康家再三思索,决定送女儿去花之都投靠,将来或许能借此寻一门好亲事。

 

相较于健谈的山治,索隆闲话不多,户子终于见到大名鼎鼎的“和之国第一武士”,却只被例行询问了几句康家的近况,即使到了晚上给她洗尘接风的晚宴,索隆也只顾一个劲儿地饮酒,户子坐在他身边,简直是手足无措。

 

山治看出她的窘迫,也不顾席上还有旁人,走过来一脚踹上绿发男人的肩膀。

索隆对此毫无防备,受了这么一记重击一口酒喷出来,气得拔出一旁架上的刀当即就往金发男人身上砍去,却被山治稳稳接住。

 

户子在一旁目瞪口呆,她起初以为山治只是府上有些地位的仆从,可即便不是仆从,她也难想到和之国里竟有人敢对着索隆如此放肆——那可是斩杀过恶鬼、会被大人们拿来恐吓小孩的索隆。

而此时这位第一武士居然就这么不顾忌地迎着山治的挑逗在家宴上大打出手。但座上的其他客人却习以为常地继续唠着闲嗑,对主坐那边发生的事情熟视无睹。

 

不过当宴席散去、户子看着送走宾客的山治与索隆并肩走进同一间卧房的时候,前面发生的事顿时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虽说众道之事在和之国不稀奇,但白舞毕竟是小地方,户子过去也只在书上见过这种事。像是看出本家的小姐被惊得瞠目结舌,山治抓着索隆的袖子,埋怨说怎么不先送户子回房,绿发男人满不在乎地把人一把推进卧室,敷衍地对户子说了声没别的事就回房休息吧。

 

几日过去,户子和山治混熟,便不再觉得他与家主间的事算什么稀奇。又过了几天,她甚至嬉皮笑脸跑到山治那里问他们行房之时谁占主动。山治听完笑容径直凝固在脸上,烟斗“啪”一声掉到地上溅在他脚上几片着火的烟草,烫得人都跳了起来。

 

山治被这问题搞得一阵脸红,蹲下捡他的烟斗顺带假装被油烟呛到咳嗽。最后见户子还是一脸哂笑站在边上,就做出一副要打人的样子,埋怨明明是个小孩脑子里天天装的都是什么。

 

离霜月宅不远的地方有家叫风车屋的食肆,看板娘娜美是山治的故交,时不时会来家里串门,一来二去,户子和她也相熟起来。

 

娜美为户子讲过索隆和山治相识的奇妙缘由,那是户子问过但山治不愿分享的事。

娜美说索隆年少时也像和之国屠龙的剑士龙马一般四处游历,为了修行刚躯之法,时常几日几夜不进餐食,然而某次却在修行期里被仇人偷袭,带伤躲进九里城后,正巧碰到了卖荞麦面的山治。

面摊老板是个乍一看弱不禁风的西洋人,却没怎么费劲就把那些宵小揍得抱头鼠窜。索隆见状就自作主张地赖在了山治家里养伤。

 

索隆起初随山治一起住在九里,没过多久就被叫回来主事霜月家。

山治起初不大乐意搬到花之都来,说过惯了清净日子嫌花都太吵,任凭索隆怎么威逼利诱都咬死一个不去,最后还是索隆搬出娜美才终于把人请来了。

 

 

过了一月有余,户子已完全习惯了花都的生活。

山治有时会带着她上风车屋,听那里的客人讲世间百态和风月春秋。偶尔也会碰上几个没眼力的登徒子对娜美毛手毛脚,无一例外被暴怒的金发男人用锅铲敲出了花都。

 

户子本以为时岁会永远这么平静地渡下去,直到某日正要出门的时候,突然看到山治匆匆从外面赶回来,一把拉住她的衣袖。

 

金发男人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拉着她,片刻不停地跑到了风车屋。

往日山治从未这么囫囵地待过她,户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腕一阵阵地生痛,她气喘吁吁坐下,刚想问山治何事这么着急,却听到山治对娜美嘱咐,日落前绝不可离开此处。

 

户子和娜美面面相觑,但山治什么都没解释就匆匆离开了。

 

俩人乖乖按照山治的吩咐待在店里,过了中午没多久,霜月宅里的侍女阿雪就大惊失色地跑来说索隆大人的宅邸失火了。

娜美抓过人问怎么回事,阿雪面露惊恐,说早上山治嘱咐他们几个去买盐,盐是稀罕物,他们只好去城外找私盐贩子,路上花了不少功夫,一回来却看到霜月宅失火了。

 

娜美连忙问山治在何处,无人答得上来。

娜美见状也顾不得山治的叮嘱,拔腿就往霜月家跑,户子跟在她后面,到了家里却赫然发现往日里气派的宅邸一半都烧成了残垣断壁,另一半还在冲天火光里苦苦支撑。 

 

一部分人忙着灭火,另一部分人则在看热闹,娜美在灭火的人里看到与他们素来交好的工匠弗兰奇,一把拨开人群跑过去问有没有见到山治,才知道索隆不久前刚赶来,听说山治还在家里后径直冲进了火场。

 

弗兰奇话还没讲完,一道身影就从烧成炼狱相的霜月宅中一跃而出。

 

 

户子只来得及看到脸上漆着焦渍的绿发男人眼中迸出形如鬼魅的阴森寒光,就被娜美一把蒙住眼睛推到身后。

娜美让阿雪带户子先回她的住所,户子被阿雪拽着往前走却一个劲地回头,她分明看到索隆扛着谁在肩上,却因那人的脸被索隆挡在身后而没看清楚。

 

 

户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是山治,但她想知道娜美看到了什么了,有什么是她看不得的吗?

 

她越想越慌乱,趁机挣脱了阿雪的束缚就要往回跑,可阿雪平时在家是做粗活的,力气很大,又一把将她捉回来不由分说地拽走。

 

两人到了娜美家户子就开始和阿雪闹脾气,抱着膝盖一个劲儿地哭,阿雪拿她没办法,只能在一旁一个劲地道歉说小姐别哭了。

 

也不知道闹了多久,户子哭累了就睡过去,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卧室里,旁边的屋里隐约有人声,仔细一听是娜美和索隆压低了声音争吵。

 

户子想偷听两人谈话,他们却不约而同噤了声。过了片刻,她听到纸门被拉开又狠狠合上的声音,伴着风车屋主人噔噔离去的脚步声,又过了一会儿,索隆也一并离去了。

 

户子看准机会溜进旁边的房间,刚进去就看到金发男人面目安详睡在榻上,肌肤苍白得几近透明,金发散在枕上还带着些许烧焦的痕迹。

她呼吸一滞,悄悄靠过去,刚掀起被子就听见索隆的脚步声又在廊中响起。

 

来不及逃走的户子只得藏进一边的衣柜,又悄悄把柜门打开留出一条细缝。

她看见索隆走进来,小心翼翼将床铺上的人抱起背在身后。山治只穿了一件白色浴衣,即使伤口都已被擦洗干净,还是有斑斑血迹从衣服里透出来。

山治露在衣服外的一截腿上隐隐沉着紫色斑块,户子又想起刚才她碰山治时那直戳心窝的冰冷感,心顿时痛得连气都喘不上来,眼泪毫无预兆地潸然落下,她死命抓住一边的衣服往嘴里塞,才不至于哭出声来。

 

最后索隆背着山治走了。户子不知道他要去哪,但她此刻就是不想离开这衣橱。

 

她不懂为何短短一天人间就变了模样。

山治早上还拉着她的手在街上跑,转眼间怎么就……她想不下去,坐在衣柜里又哭了不知多久,才被娜美拎出来。

风车屋主人明明也是强忍着眼泪,还是一个劲地骂“有什么可哭的人还没死呢”,就推着她回房去睡。

 

 

户子只当娜美是安慰自己,可没想到两日后索隆还真就带着山治回来了。

户子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山治确是还活着,虽然双眼还是紧闭着,可已经能看到他胸膛间的起伏的,户子找了个机会,悄悄掀开金发男人的衣服,看到腿上的紫斑已经不见了,肌肤也恢复了往日的吹弹可破,她又不可置信地捏了捏男人的手腕,听到里面正传来清晰的脉搏,一下又一下,宛如寺院里僧人不绝的撞钟。

 

 

山治昏睡了约摸半月,醒来那日,金发男人揉着眼,哑着嗓子问一旁哭了笑笑了哭的户子,“我这是怎么了?”

户子话说不利索,声音把娜美引来,看见山治也唰一下落了泪,末了一把擦掉眼泪,说你家失火时候你被天上掉下来的横梁砸到脑袋晕过去了,你也真够能睡的,居然就这么躺了半个月。

娜美说着就要出去通知索隆,那家伙自霜月宅起火后陪山治以外的其他时间,都在照着弗兰奇的指挥亲自领着工匠重建宅府。

 

金发男人挣扎着坐起来,户子连忙扶住他,山治说他已经没事了,可以自己去找索隆。

 

说来也蹊跷,明明像死人一样躺了半个月,身上却除了有点睡多的酸软无力一切如常,娜美捏着山治的手臂,说你也真是个奇人。

 

山治笑嘻嘻地拉着户子去借用娜美的厨房,半个月的空白像是不存在,他说打算捏些饭团去犒劳帮忙修宅子的工匠们。

看着金发男人脸上带笑捧着饭团往家走,户子莫名也有种绝处逢生的激动。

 

 

结果山治人刚进院门,就差点被索隆不慎脱手落下的木板砸中,金毛猫顿时炸毛,说你个绿藻怪是不是眼瞎本大爷刚被木头砸了一次你又来,亏我还专门做了饭团带来。

 

和之国第一武士从木梯上跳下来,眼底难掩激动却还嘴硬说归根结底还不是你这白痴不小心把房子点着了。

话虽如此,霜月家主一把抓过山治的饭团狼吞虎咽起来,户子在一旁看得惊讶,她从未见索隆吃得这样狂放过。

 

吞下三个饭团后,索隆口齿不清地盯着山治,说你看起来还挺精神,看来脑袋没有被砸坏。

金发男人抱着手臂把脸凑过去,说就算砸坏脑袋应该也比你聪明,话音还没落就当面迎上一把灰。

山治边咳嗽边把脸上的灰都拍下去,骂骂咧咧说这绿藻头居然学小人用起这么卑劣的手段,真是有损武士的名号,话音还未消,自己也把手伸进一旁装沙的袋里捏起一把沙往索隆身上撩。

 

户子连忙躲得远远地避免被两人误伤,直到两人的激战被弗兰奇一声怒喝打断,可工匠看见山治的时候眼睛顿时挣得滚圆,也顾不得恼怒,上来就像检查他那把祖传刨刀一样把山治上下摸了个遍,确认真是本尊之后,弗兰奇浑身颤抖,像是无从宣泄内心的激动,干脆也扬起一把沙子到山治身上加入了混战。

 

混战最后以索隆一把将山治揽进怀里告终。像是习惯了不在他人面前这样亲昵,山治下意识想躲,半晌后却任由对方抱着不再动弹。户子看着眼前身影在余晖里相融的两人,忍不住笑意眼睛连成一条缝。

 

【其之二】

 

霜月宅没过多久就修葺完毕,山治就又回到风车屋帮忙。

花之都的姑娘们见了他,纷纷围上来问他消失的这段时间跑去哪里了,金发男人被一众姑娘围在中间嘘寒问暖,乐得眼珠子都要变成桃花从眼眶里落下来,当即说全天免单全都记在他账上,结果最后差一点跑去当铺把自己当掉。

 

惬意的日子又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将军御田设宴庆祝时夫人生辰的那天,索隆一早就出门赴宴直,却到半夜都未归来。

 

三更时分户子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睡眼惺忪地走出去想看个究竟,却看到绿发男人左右两手各抱着一个孩子,浑身是血地走进内屋,她定睛一看,那两个孩子居然是御田将军的孩子。

 

山治跑来跑去凑齐一个大包系在索隆背上,然后和户子一起目送着索隆带着两个孩子骑马消失在夜色中。

 

和之国易主只用了一夜。将军御田被刺身亡,盗国之人是他的家臣黑炭大蛇。

大蛇欲以酷法威众,不服从新将军的家臣与武士一律都要斩首,一时间和之国上下人心惶惶,而一部分不甘受辱的武士选择在家切腹以明其志。

 

索隆于三日后归家,像是根本不在意昔日御田对他的深恩,毫不犹豫地选择投靠新主。

和之国第一武士,就此堕落成背主求荣的过街老鼠。

谩骂如雪花般纷纷飘来,霜月宅被砸毁成了常态,户子喂锦鲤时发现后院池塘里被扔了十几只死老鼠,连阿雪去米铺买米都会被老板一通羞辱后驱逐。

 

索隆对这一切像是不以为然。但他从此很少再去将军府上,除了偶尔领命外出巡游。

 

日子表面又平静起来。

 

一夜户子半夜犯饿去厨房,路过主卧的时候就听到山治的埋怨声,索隆说啰嗦死了,山治说闭嘴吧你全身上下都找不出一块好地方,索隆说能和这样的高手过招就算败北又何妨。

听这意思像是索隆不仅败了还受了伤,户子正想着这世间有什么人能击败索隆,就听到方才还在吵架的两人突然陷入了寂静,随后屋里传来暧昧的声响,小姑娘一个激灵捂着耳朵跑了,连去厨房找食物的事都抛到了脑后。

 

 

转眼到了重阳,索隆和山治去岚山祭祖,结果在栈道上碰到分家的老夫人。

索隆主动问候,妇人却颤巍巍地对准剑士的脸喷了一口浊酒,反反复复地念起一句“有死之荣,无生之辱”,最后长嗟一声,拎着酒壶气势汹汹地离去。

 

索隆看着她走远,转过身来用指尖挑起嘴角的酒舔了舔,对山治说铃后的菊酒味道还是这么可口。

 

老夫人是霜月铃后分家的人,年纪大了才来花之都养老,前些年常为索隆送菊酒,只是后来酿这酒的菊花养不活了,铃后也就再不产新酒。想必这酒是夫人埋在地下多年、专门用来祭奠的珍品吧。

 

听到索隆的话,山治身体以旁人几乎看不出的幅度一凛,面上却露出一副不屑的模样,说你这酒鬼脑子里除了酒还有什么啊。

 

可户子分明看见他不拿烟袋的右手攥紧成拳,骨节都撑得发白了。

 

 

傍晚两人回了花都,索隆没有在家里用膳,独自一人提着酒葫芦出去一连几日都没有回来。往日里若是接了将军府的任务,索隆都会提前对山治说,这次竟连半句话都没留下。

 

山治从岚山上下来后也常常找不到踪影,这有些不寻常,国被盗后他就很少再出门了,多数时间会懒洋洋地待在府中侍弄花草。

他已许久没去过风车屋,也叮嘱户子不要去,毕竟花之都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们与索隆交好,他不想再为此牵连娜美。

 

索隆消失的第三天夜里,山治终于来到户子房里问知不知道那个绿藻头跑去了什么地方,户子说不知道,就听到金发男人喃喃自语,现在是九里桂花盛开的时候……也许是馋桂花酒就一个人跑去了吧,那个死酒鬼,先不管他好了。

 

尽管山治这样说,户子还是担心起来。她知道索隆是个路痴,倘若真没有随从跟着一个人跑出去,多半是找不回来的。

户子越想越忧心,决定第二天到城里找找。

 

 

翌日是和之国一年一度的火祭夜,花之都会举办盛大的祭典。都城里的商家都在白天去市集抢占最好的摊位,整个花之都被挤得满满当当,想寻一个人变得如大海捞针一般困难。

户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找完花之都几条主要的街道却一无所获。

 

看来索隆确实不在花都,也许是将军的任务紧迫,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去了。既是将军的任务,必会有侍从跟随。想到这里户子打消顾虑,打算去城郊看一看运花灯的车。

 

她还没走多远,便有个人蹭地一下把她扯进了暗巷。

 

“老爷?!”

看清对方是谁后,户子不禁惊叫出声。绿发男人身披一件黑色夜行斗篷,里面青蓝色的和服已被血污浸透,血滴顺着男人的袖口一点一点滴到地上,几乎汇成溪流,户子发现索隆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勉强靠在墙上不至于倒下。

 

她想去叫人帮忙一起带索隆回家,索隆却执意要去城郊的破庙。

那庙多年前供奉过阿修罗,某代将军觉得不祥,就断了香火荒废了。

 

户子扶着剑士好不容易走到目的地,草草包扎过伤口后,索隆躺在户子为他勉强造出的干草席上合衣睡去,却断断续续从梦中惊醒,户子听他呼吸似是有千斤重,冷汗不住顺着额角流下来滴到金制的耳坠上,在烛火的照映下熠熠发光。

 

入夜后窗外不时传来参加火祭的路人的笑谈声,扰得索隆更是难以入睡。看他难受成这样,户子咬了咬牙说老爷把剑借我,我在外面守着不让人靠近。霜月家的主人噗嗤一下笑出声,转了个身把盖在身上的斗笠往上扯了扯,就再没有动静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户子也顾不得避讳跑去风车屋借口粮,娜美问她为什么不回家,户子只是摇摇头不说话。娜美不再追问,拿了煮熟的米给户子,还塞给她一大包伤药和绢布。户子诧异于她为何像什么都知道,老板娘却只催促户子快去吧。

 

回到破庙,户子发现索隆居然已经起身打坐。

她知道无论风霜雪雨,索隆必会在晨间打坐,他如此严苛地要求自己,如此一丝不苟地恪守武士之道。户子突然就想起来铃后家夫人吐在索隆脸上的那口酒,想着想着难过得要死,连忙从怀里掏出包得仔仔细细的米递到索隆面前。

 

“快吃吧。”她小心翼翼地催了催索隆,剑士睁开眼看到木碗,却说叫户子先吃,户子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剑士才拿起碗筷。

 

比起山治,索隆确实是话少又严肃。最初投宿过来的那段时间,户子甚至不敢和他搭话,交谈的时候也总是会避开目光。可久而久之,她发觉剑士其实也极为温柔——户子忘不了山治昏迷时索隆看他的目光,深情灼热之至,就像能消融天守阁顶上终年不化的雪。

 

 

【其之三】

 

又过了两日,索隆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两个人便一道回了家。

到了霜月宅所在的街,户子老远就看到山治一手拎着个包裹一手拿着烟斗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一副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的模样。

金发男人眉毛气得一卷一卷,问他们一个两个的都玩失踪到底是什么意思。户子正要解释,索隆却抢白说只是将军的任务太急来不及知会,说完便抬脚要往家里走。

 

山治拦下他,“别进去了,跟我去一个地方。”

随后他给索隆和户子一人一个包裹,户子颠了颠她那个,里面传来铁器碰撞的响声。

 

 

山治叫了马车,索隆很疑惑,花之都统共就这么大,哪里值得动用马车。

金发男人让索隆只管跟他走。

 

三个人出了城一路往九里的方向,却又在头山脚下拐向另一条道。

索隆本在闭目小憩,此刻却不安地一把抓住山治的手,厉声命令马夫停车。

马车顿时戛然而止,户子死死抓住窗框才勉强没有摔到地上。

 

索隆带着五味杂陈的神色看着山治,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放。山治少见地对此毫无怨言,末了他摇摇头,把另一只手覆在索隆手上。

 

“不要像凡夫俗子那样贪著不可说之事。”山治低声说。

 

户子愣了一下,她见过这话——霜月宅失火时山治曾留为索隆留过一封手书,直到工匠们重建霜月宅时候,索隆才在废墟里发现。

 

这句话就写在那封信中,见到信的那一晚,索隆坐在山治塌边,目光在信笺与金发男人的脸之间游曳了好几个来回,末了他握住榻上人的手,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把信放在旁边的烛火上烧了。

 

闻言索隆像是被噤了声,抓着山治的手久久无语,轿外猿猴与山雀两相哀鸣了不知几个来回之后,霜月家的家主才别开脸,低声问了一句,“你知道多久了?”

金发男人淡然一笑,“在娜美小姐那里醒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们又开始赶路,最终将车停在一处山涧的入口。

三人从马车上下来,改步行向深处走。

山涧里堆着未化的积雪,积雪下高高耸立的枝杈间居然长满血色的枫叶。此前户子只在岚山上见过这样绚烂的红叶,此刻深埋于寂静的山水与哀怨的猿啼间尽显无尽悲辛。

 

索隆和山治一左一右牵着户子的手从枫树下走过,最终在一个山洞前停下,入口处横生丛生,有溪流潺潺从流过,不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洞口。山治扒开树枝带着两个人走进洞穴,那洞穴意外的大,湖水包裹着一块孤域,只有一处罅隙供天光流下。

 

户子打开包裹,里面是两个银酒杯,一个琉璃盅和一瓶菊酒,这菊酒她认识,只有铃后的夫人那里有,多半是山治这两天跑去那里求来的。

索隆那里则是神台、红烛和缠有白棉纸的杨桐树枝,剑士把神台放在日光漏下的地方,又摆上红色的蜡烛,山治毕恭毕敬地把放在他包裹里的佛像取出来,摆在蜡烛后面。

 

 

“户子,把这两个纸垂绑在树枝上。”山治指了指洞口处的枫树。

 

户子这才明白了山治要做什么。

她想起以前在白舞时听过的传说,出了九里城,走到头山边上的桥下低谷,有个古代高僧参禅的地方。

高僧曾在那里聆听天水与地脉的交合,最终悟得人世之道,圆满坐化。

久而久之,这地方汲取阴阳相生之精华,打通了联通生死两界的灵脉,有情人若在此缔结姻缘,到了阴间依旧会是伴侣,连三途川的水都不能洗净这誓约。

没想到这个地方居然真的存在。

 

 

索隆与山治在神龛两端对坐,双双捧起银杯,山治大约想说些什么,索隆却先开口,“几日前的火祭夜,我去把大蛇斩了。虽然用了傀儡术让他暂时定在内阁,但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吧……抱歉,我已忍到了极限。”

山治看着他沉默了几秒,“闭嘴,先把婚结了。”

可户子确实在他眼中看出笑意来。

 

 

两人交杯对饮,一壶菊酒很快见底。山治从袖中取出短刀,在颈间浅浅划开一道缺口,让鲜血流进琉璃盅。索隆也做了同样的事。

他们把盛着两人鲜血的琉璃盅放在天光的正下方,发白的日光滴在血上,扬起形如米粒的血珠,如水般在血的表面飞舞。又过了不久,一盏深红的血消失得分毫不剩。

 

户子看着盏中的鲜血消失,默默起身退出了山洞,将早已备好的两个纸垂挂上洞口处的枫树,虔心祈祷即便在阴间,这两只纸人也能为他们引路。

 

 

【其之四】

 

 

不日花都传来将军大蛇身故的消息。内府称是病故,户子却听街坊说是有个神秘忍者单枪匹马闯进将军府刺杀了将军,另一边的人连忙说不对,那些近卫武士身上都是刀伤,哪有这么拿剑硬拼的忍者,只怕是个内心高洁不肯屈从的武士吧。

 

不安感在户子心里越积越多,她找了个机会又跑去风车屋去问起山治的事。

娜美正在准备岁贡忙不过来不愿说,户子说她其实知道霜月宅邸失火那次山治是真的死了,那晚在娜美家里她偷偷摸过山治的脉搏,他手腕里面空空荡荡。

 

风车屋的主人听了这话,便知道事情再瞒不住。她停下手中动作,叹了口气拉着户子到荫庇边坐下,“这些事山治君原本打算等以后再说。”

 

 

娜美说她和山治幼时便相识,山治是大阴阳师伽治的儿子,出身如此世家却对阴阳之术毫无兴趣,很小便逃离家族一个人去了九里生活。

虽说不曾修习阴阳术,异于常人的血脉还是能令山治洞悉不寻常之物。自打他跟着索隆回到花都,就感受得到深埋在花之都地下源源不断的怨恨之火——那是古时由于连年战乱、民不聊生而盈满的罪业之火,一旦失控涌上地面,整个花之都都会被吞没。

 

平日这火安分守己待在地底深处,可某日山治突然感受到它的异动,业火以不可阻挡的趋势愈燃愈烈,他不能无动于衷地等着这火将花都燃烧殆尽,于是生平第一次启用阴阳术,以自己的命供养给怨恨之火,平息了火焰的愤怒。

 

索隆得知此事后对娜美断言,怨恨之火绝不会无故失控,必定有人蓄意引燃,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多半就是盗国的黑炭大蛇。

 

“以他的性子……直接提刀去斩了大蛇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橘发女人倚在窗边,饮下一口玄米茶,“可对那时的他来说,仇人的命都可以以后再说,他只想上净琉璃寺试试,神龙是否会赐他回生之力。”

 

“神龙?” 户子还记得康家给她讲故事,说龙不过是蛇的远亲,有和蛇不分伯仲的阴毒,龙在的地方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所以先代将军才会遣剑圣龙马前去屠龙——她一直以为那不过是志怪传说。

 

娜美只说幼年时索隆曾追随剑圣龙马修习过剑术。

龙马到达“无心”之境后,便前往神龙栖息的“仙乡”屠龙。

仙乡为凡人不可涉足的禁地,久而久之便衍生出许多诸如那里有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灵药的传说。自龙马从仙乡回来,世人曾无数次向他问起仙乡究竟在何方,龙马对此三缄其口,直到临终前赐予索隆名刀“秋水”的时候,才把仙乡的秘密一同相告。

 

仙乡并不是一处地方,而是一场梦。

臻于无心之境的高手,可与神龙在此梦中相会。

所谓无心,是指丢弃胜的欲望与败的恐惧、摒除人之杂念化身为剑投身死斗。[1]

索隆当年正是为了达到此境,才离开家游历四方。

 

 

那日索隆带着山治上了岚山,净琉璃寺里供奉着龙骨,龙马当年就是在此梦游仙乡见到神龙。

龙马曾对他说,如果他已经进入了“无心”的境界,神龙自会在梦中与他相见。

 

男人在龙骨前拜谒许久,直到看见樱花幻化成龙,问他有何事相求。

那一瞬间,索隆便明白,自己已经寻得了无心之道。

 

剑士诚心跪拜,说听闻龙有回生之力,如果可以,他愿代所爱之人去死。

神龙却说他从不换命,所谓回生之术,不过是把索隆的命分给山治,从此两人共享一命。

但若主宰之人索隆死亡,共命的山治也会顷刻死去。

剑士不假思索地同意了,在他看来,世上已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交易。

 

只有一事,从此他的命不再独属于自己,因而变得极为惜命。

“有死之荣,无生之辱”,这是霜月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古训,索隆打出生便看着这八个大字悬在家中高堂之上。

他深知那是身为武士的“道”,国被盗时家中几个长辈纷纷切了腹,他提着刀为他们一一介错,轮到耕四郎的时候,索隆只觉得眼泪盈在眼眶里久久落不下。

耕四郎没有诘问他为何不以身殉国,可他越是这样带着宁静安详的表情赴死,索隆就越是如万箭穿心般地痛。

 

 

安葬族人后,索隆提着血迹尚未干涸的秋水应召入宫,对黑炭大蛇表示效忠。

他没有对新将军下跪,也拒不入宫行使一切与他官名相称的职责。

黑炭大蛇忌惮他的剑技与桀骜,默许了这种狂妄。索隆也知道,只要他不谋逆,大蛇不会动他。

从此他再度沉迷于投身于无尽的剑斗,每每出行都会对家里谎称是前去执行任务。可户子猜山治保准一早就知道,可他从不点破,任由索隆编织谎言。

 

只是和之国太小,索隆从未败过。

直到他遇见那个名为鹰眼的男人,据说那是将军大蛇的宾客,自遥远的西洋而来,久闻龙马大名,彼时亲自去祭拜剑圣的坟冢。

 

索隆与他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尝到人生里少有却心服口服的败北。

他与鹰眼约定,终有一日再战。

 

 

娜美最后问起户子为何在此时来问山治的事,户子告诉她两人在山涧洞穴里成亲的事。

听闻此事后,风车屋的主人久久凝视着插在窗柩边的纸风车沉默,突然扫过一阵邪风,把那纸风车吹在地上。

娜美说,终于到了这一天。

 

最后户子问娜美山治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出自佛经,可她从来读不懂经书。

 

“他是想劝索隆要想得开吧。” 娜美说。

但户子知道,娜美全都明白,只是不说破。

愚钝如自己都懂,娜美怎么可能不懂。

 

若是先前那个即将赴死的山治,写下这些话大抵确是希望索隆能在自己走后想得开,可前几日的那一次……户子想起那天山治的神色,分明是在对所爱之人说,我看不得你这样辛苦。

 

背弃自己效忠的主人苟且偷生,背弃自己的武士之道踽踽独行。

太辛苦了。

 

 

从娜美那里回家的路上,户子看到人们都匆匆往同一个方向跑。今日既不是节日也没有祭典,户子连忙拉住一个路人问出了什么事,那人难掩兴奋地说,“那个武士索隆要和叫鹰眼的西洋剑客决斗了!”

 

 

户子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她责怪自己的愚钝,早就该想到,倘若是索隆非得要选择一种方式了断的话……那日索隆所说的“畅快”二字,除了剑斗本身的酣畅淋漓,或许还有这层意思。

她不敢想下去,拔腿就往家里跑。

 

户子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跑得这么快过,和服下襟甚至扯破一条口子。

她冲进院子,山治正在庭院里给他的花浇水,看到她急匆匆地跑来,问她何事这么着急。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山治讲了索隆要和鹰眼决斗的事情,山治神色微微一凛,可最后还是化作笑脸摸摸户子的头,“你这是在怕什么?不相信绿藻头的剑技吗?管他鹰眼还是蛇眼,见鬼杀鬼见佛杀佛。”

 

户子看山治事到如今仍要骗她,急火攻心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地冲着山治大喊,“你们的事我可全都知道了!”

声音之大甚至震起一旁水缸里的余波。

金发男人愣了一下,沉默半晌之后蹲下身,抚上户子的头发温柔地来回揉了几下,“那你替我去送他一程如何?”

“那你呢?” 

“先把自己洗干净,不然到了那边也没脸见他。” 山治起身,冲户子摆了摆手便向府内走去,他大约是要穿过整个宅邸,去后院的池水里沐浴。

 

 

户子下意识唤出山治的名字,金发男人回过头,她却如鲠在喉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山治看她这样,便又露出微笑,嘴唇蠕动说了句什么,他又转身,身影在长廊里渐行渐远,户子终于绷不住眼泪,放声大哭起来。

 

 

 

那天最后,她还是不敢去道场亲眼见证那场在多年之后仍为人所道的决斗。

她带了锦袋与绸缎,打算为主人打理后事,却听从道场里出来的人说那被长剑贯穿了胸口的男人在敌手为他介错的瞬间化作了樱花,随着清风一并散去了。

 

户子跑进道场,碰巧遇到了鹰眼。西洋剑客看到她来,仿佛知道她想问什么,便将索隆化作樱花消散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讲了一遍。

户子麻木地道谢打算离开道场,鹰眼却叫住她,说他与索隆博弈到最后一回合扔打得难分难解,可绿发剑士却突然侧身迎上他的剑刃被生生贯穿胸膛,那动作行云流水与先前的出招严丝合缝,若非道行高深之人,必看不出其中端倪。

 

鹰眼问户子索隆缘何求死。霜月家的小姐停住脚步沉默许久,蓦然转身跪下对鹰眼行礼。墨发男子蹙眉,不知眼前的少女何出此举,最后他听户子说,“多谢您成全老爷的道。”

 

她仍未说缘由,可鹰眼也不需再追问。

既然死后化作满天樱花,想必是已经无憾飞升极乐了吧。

 

 

【其之终】

 

 

霜月家的故事随着索隆的身故从此落幕,多年后将军御田的一双儿女将和之国夺回,论功封赏时想起索隆欲重新赐他和之国第一武士的称号,却也因为霜月家的没落不了了之。

此后再有人提起索隆,大多也只是慨叹一句“曾经”而矣。刀神早有龙马在前,索隆一生太过短暂,连绝技都来不及流传于世,更谈不上什么能够流传千古的名号。

 

后来又过了许多年,已是千华殿户夫人的户子终于读透了她当年始终未读懂的全卷经书。

 

三千大千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若世界实有者,即是一合相。如来说一合相,即非一合相,是名一合相。一合相者,即是不可说,但凡夫之人,贪著其事。

 

这么多年过去,看这经书她还是会流出眼泪来,想起那日索隆在破庙里递给她的木碗,想到山治临行那日对她说的那句话,我怎能让他的道为我搁浅于此呢。”

 

 

再后来啊,侍奉了她一辈子的阿雪也老了,蝉鸣聒噪的夏夜,主仆俩坐在荫庇里闲聊。

 

阿雪问户子有没有见过雪待月[2]的樱花,户子未细想,便说没有,然后阿雪若有所思地看着漫天的流萤,说索隆大人身故的那天,山治大人也不知所踪了,她还记得那时看见金发男人去了后院,她以为他要沐浴却没带衣物,忙取了新的浴衣追过去,却什么人都没有看到。

 

阿雪露出微微恍惚的神色,在户子看来,却像是追忆着毕生所见最美之事。

“夫人啊,那是樱花早已消逝的季节,可老身路过后院廊桥边的池水时,看到了满池悄然散落的樱花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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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取自东野圭吾《新参者》
  2. 雪待月即11月

 

 




后记


这篇算是《隻狼》的概念致敬,还是借用部分设定与游戏剧情无关,但依然特此注出。

我真的没法形容只狼这个游戏带给我什么样的暴击,只觉得这部作品确实超越“游戏”本身达到艺术品的境界。入坑OP和打通这游戏从时间上来说正好是前后脚,于是一直都觉得这个游戏和藻相性太好,前段时间专门重温了一次,目的就是全程脑补藻打铁(说来还真有这么个补丁能把男主的模换成藻233),最后居然开始想入非非猜测如果藻站在狼的立场上会如何选择。

OP里浪漫主义极致的“自由”和只狼的物哀之“道”本来就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所以这问题注定是没有答案的,倘若由我来写,那无非也只是妄言,说到最后,还是会忧思难解。不过纵然千言万语无从一一展现,延绵一年的感伤写完这文还是稍有平复。打算就此和自己达成和解,开始全心期待索香在动画里的重逢!在此拍一个招糖壬生气球(并没有那种东西),愿他俩以后全是糖糖糖!!

非常感谢各位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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